“小人须得扮作他的子侄,替他来此,才能帮到将军。”
“那也无须杀他?”
“他会叫嚷挣扎,若为邻人察觉,会坏了大事。”
“那他无故失踪,家人岂不起疑?”
那老仆五十有六,若自己悄悄离开,的确有些奇怪,但如果一家子都离开了,留下一个远房子侄替他跟左邻右舍打声招呼,反而没那么显眼。
况且此时天气尚寒,尸体也好处理。
但逯三觉得这位小公子想得太多,问得也太多,并不把这些话全部说出口,只说,“将军勿忧,小人皆已处理好了。”
孙潜皱了皱眉。
那篇按照指点做出来的策论果然被相府选中,听说不仅几名文官认为当得头名,连诸葛丞相都夸赞了几句,认为词彩虽不华茂,却朴素平和,言言皆实。这样的年轻人,整日将自己拘在方寸间,岂不是空费了前途?
留府长史张裔这些日子在家中养病,听说了这事,亦来看望过孙潜,这位长史亦出身世家,性情平和,言辞机敏,与孙潜很聊得来,回去之后,又向丞相举荐了一番。
二月祠太社之日,荐韭卵。
除却祭祀外,趁此佳节,丞相府也宴请了几位被选中文章的世家子,孙潜正在其中。
张裔事事都替他想得周全,考虑到他被俘时,身边根本没有辎重行李,因而连赴宴时的衣衫也替他准备了出来。
用料精良的束袖直裾,以暗色丝线绣出的花纹,并不触目,但亦十分秀雅。
孙潜摸了摸那料子,心中总有一种奇怪感觉。
他虽曾杀过人,但那毕竟在战场,而非酒宴上。
而蜀兵也……毕竟也是敌人。
但他现在要杀的,是一位与他父亲一般重要的大人物。
逯三在旁边留意着这位小公子的神色。
午时已过,孙潜该换上衣衫了。
未时二刻时,蜀汉官员便会坐车来接他同去相府。
但他现在脸上的神情如同一个游魂。
“将军是怕了吗?”
孙潜如梦初醒,“我何曾怕过?”
“那将军为何迟疑不决?”
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,直直看向这名刺客,“你杀手无寸铁之人时,心中不会有愧吗?”
逯三这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。
对逯三而言,哪怕浪迹在荒野中,他也自认自己比庶民高一等,何况是现在,他已是司空大人的死士,更不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。
但这位小公子年纪尚轻,软弱怯懦些早在司空大人意料之中,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