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柳文茵的声音。
陈景亭翻身坐起,床板咯吱一声,因为他之前砸的那一拳,木板从那处裂开,猛地断裂成两半。
好在身手足够灵活,陈景亭堪堪稳住了身体。
虽然没人瞧见他的窘况,但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,心里别扭不已。
想要去门边,又怕把危险带给柳文茵,只能生生地止住了脚步。
听到里面的动静,柳文茵皱了皱眉,这人又怎么了?
想要询问一句,闷闷的男声适时响起,“你离远点。”
柳文茵一言不发退到安全处,等了许久,木门才打开。
陈景亭还好好的,瞧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,但柳文茵并没有因此放下心。
没人知道那柄悬着的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。
看到她,陈景亭喉结滚动了一下,这次是真的没办法靠前了,就连多说一句话,他都怕把病气过给她。
沉默着把药和食物带进屋里,准备关门的时候听到柳文茵说:“谢谢。”
陈景亭扯了扯嘴角,“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,你也不必觉得欠我人情。”
柳文茵不知道该怎么回,想要安慰他两句,可他们彼此都知道瘟疫是什么情况,再多的安慰都改变不了现实。
正在纠结之时,听到陈景亭问:“如果有下辈子,你能选择我吗?”
柳文茵张了张嘴,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。
因为没有如果。
久久没得到回应,陈景亭心里又酸又涩,都这种时候了,她连哄哄他也不愿意吗?
眼眶酸酸胀胀,鼻子也是酸酸的,自从认识了柳文茵,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,也体会到了各种各样生而为人的情绪。
此时,他是难过的。
用力咽下喉间的异物感,陈景亭抬了抬下巴,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。”
“柳文茵,下辈子你一定要嫁给我,我会好好对你,不会再让你受伤了。”
最后一句话陈景亭说得很轻很轻,轻得就像是柳文茵的幻觉。
木门在眼前合上,男声又一次传来,“下次你别来送药了,危险。”
找到陈景亭
当天夜里,陈景亭发起了热,头又晕又痛,就像有人在凿他的头骨。
他受过无数次伤,可那个时候他的意识是清醒的。
清醒,才能让他保持镇定。
可现在,眩晕感让他失去了清醒,也就没了镇定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不能让柳文茵知道他染上瘟疫了。
得了病的人是什么模样,他已经亲眼看到过,绝对不能让柳文茵看到他丑陋的样子。
他废了一条胳膊,已经很丑陋了。
更狼狈的样子,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。
特别是柳文茵。
头晕和头疼,陈景亭可以忍,但想咳嗽的冲动却怎么也压制不住。
他努力地忍着,却还是有一声咳嗽泄露了出去。
怕被人听见,陈景亭紧咬着下颌,因为发热而变红的脸更涨红了几分。
环视漆黑的屋子,陈景亭在想,他要怎么死才能体面些,而且不给别人造成麻烦?
“陈景亭?”
清冷的声音拨开纷杂的念头,让陈景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。
压下吼间的异物感,努力用正常的语气问:“你怎么还在?”
不止柳文茵一个人没合眼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忙,她刚给隔壁屋的人送药,顺便来问陈景亭的情况。
“你刚才咳嗽了?”
“没有。”陈景亭否认,再次压下想咳嗽的感觉,“你是不是听错了,我身体好,能那么容易被人过了病气?”
柳文茵抿了抿唇,自从认识陈景亭,他就一直在受伤,身上从来没有好过,哪来的身体好?
“如果身体不舒服你就出声,我或者是别人会来给你送药。”
这就是瘟疫的可怕之处,别的病还能有人近身照顾,这个病却是不能的,否则就是自己好不了,还要搭上照顾的人。
在幽州的时候,陈景亭还想过如果事败,就让柳文茵和他一起死。
他们生同衾,死同穴。
可现在他爱上了柳文茵,便是半点危险也不想让她经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