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稍稍一顿,观察片刻青岁神色。
年轻的天帝对资历深厚的道君虽有几分防备,却不至于是高墙铁壁。
是以,眼底依旧流露出一抹复杂光芒被张玉庄捕获。
张玉庄唇角笑意愈深,他这些年来,越发喜欢玩弄他人的底线,于是接着说:“听闻君上登上三界首尊之位后,先是派仙君去请,可那捧土冥顽不灵,不愿答应,最后是君上亲自去请。”
他“啪”地一声合上折扇,一字一字地说:“甚至为了度化它的怨气,同它在人间待了数年,才叫他得以维持人身,也愿意上天来做仙君。君上还替他起了名,是叫……土生?”
青岁微微一怔,旋即语气镇定地回:“道君消息灵通,确实如此。那捧土怨气深重,若不化解,恐会酿成大祸。”
张玉庄故作惊讶:“君上为一捧土耗费数年光阴,真是用心良苦,不过……”他挑了挑眉,问,“数年光阴日夜相伴,世俗里滚了一道,朝夕相见,恐怕留下了不少刻骨铭心的旧事吧?”
这个问题饱含试探和揶揄。
张玉庄目光灼灼地盯着青岁:“君上,我曾经有个挚友,也是条龙。他就是因为贪恋人间颜色,思了凡,下场惨淡。”
青岁沉默片刻,然后说:“这个故事真是令人唏嘘,不过,我只是为了度化土生,回了不世天,我和他之间,该断的都断了。待他上天来掌青云殿,我们两个都不会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。”
他说得果决,张玉庄无从质疑。
“那么,我们可以继续聊你的弟弟,去做幽都冥王的事了吗?”
“……”
张玉庄再次见到成意,是在云天浮华尽头。
转世而来的他,被冠以谢逢野这个名字。
矮矮小小一个,仗着有个天帝兄长成天胡作非为,和同龄的小仙童们拌嘴,说不了两句就要打架。
屁大一点事都能哭闹半天,咧着满嘴尖牙嚷嚷,好似吃了多少委屈。
偶尔见到张玉庄迎面而来,小龙还笑眯眯地凑上来打招呼,半生不熟地行个礼,张嘴就问:“仙君有没有好吃的呀?”
如今见他这幅单纯到近乎愚蠢的模样,无力感再次包围了张玉庄。
在这么个傻乎乎的蠢蛋面前,一切报复和怒火都显得那么荒谬。
成意看着这个小龙,所谓猫嫌狗弃也有了具象表达。
他觉得成意果真是死透了。
路停
自从见了一回谢逢野,张玉庄胸口那团郁气越发不得舒缓。
不世天里,还有一树玉兰苦等在浮念台。
张玉庄拎着酒去了浮念台,至少不能只有一人为之无力。
自从龙神殒命之后,那棵花树守望多年,再未言语。
他先同往常一样探了玉兰的魂台,一切如旧。
此地云光寂寥,好似因为这一树孤苦,所有颓然都在这方寸之地被无限放大。
张玉庄仰头瞧瞧花冠,却瞧得喉头无端地苦涩起来。
“他回来了,玉兰不去见一见他吗?”
其实这并非他本意。
其实张宇咋混个想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