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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他失了分寸。
&esp;&esp;盏落案上，竟现裂缝，药渍四溅中汤药缓缓流出。
&esp;&esp;从昨晚至今，他已经冲江见月发过两次火，一次比一次重。
&esp;&esp;“朕是天子，连喜欢一个人都不可以吗？”江见月不肯接青丝，由着它跌落在地。
&esp;&esp;“就是因为你是天子，所以更不可以如此随意的喜欢一个人，甚至你没有随意喜欢一个人的资格，没有任性的资格。你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为天下看！”
&esp;&esp;苏彦未曾如此失态，亦不曾如此急切。
&esp;&esp;师徒二人四目相对，一个气息直喘，一个杏眼通红。
&esp;&esp;屋中有一刻静默，日光破开阴霾从窗棂撒入，但依旧被尘埃裹携。
&esp;&esp;半明半昧，浮游虚空。
&esp;&esp;“苏相——”李肃在外叩门，打破沉寂。
&esp;&esp;“何事？”苏彦压下怒气。
&esp;&esp;“桓四姑娘来了，说有急事，一定要见您。”
&esp;&esp;苏彦理了理衣襟，温声道，“师父不该发这样大的火，但你也冷静冷静想想，这两日言行是否过于任性了。”
&esp;&esp;他轻叹了口气，“累了就歇会，晚些师父与你一道回宫。”
&esp;&esp;江见月咬唇无声。
&esp;&esp;然苏彦这一去，很久都没回来。
&esp;&esp;半个时辰后，是李肃来回的话。
&esp;&esp;道是苏恪因和离之故，发了一通脾气，气血上涌晕了过去。医官道是病情可大可小，是故苏彦一时不敢离开。
&esp;&esp;又大半时辰，至午时，李肃送来午膳。
&esp;&esp;竟见江见月还是先前那个样子，站在窗前，身形都未移半分。
&esp;&esp;“陛下，您先用膳吧。”
&esp;&esp;江见月望着窗外，片刻道，“人总要吃饭，你家大人不用膳吗？”
&esp;&esp;李肃低眉半晌，额头都要滚下汗珠来，“……臣去请。”
&esp;&esp;未几，李肃赶来回话，“苏相让您先用，他稍后随意用些什么都可。”
&esp;&esp;少年女帝伫立窗前，抬手让人离开，目光却始终落在外头雪道。
&esp;&esp;一个多时辰前，一男一女从这处执伞离开。
&esp;&esp;是昨日宴上，举杯共敬主座的二人。
&esp;&esp;乍一看，像极了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，同向高堂问安。
&esp;&esp;昨日宴，一场百花宴。
&esp;&esp;拢在广袖中的手发出骨节狰狞的声响。
&esp;&esp;须臾后松开。
&esp;&esp;她转来桌案，将膳用完。
&esp;&esp;一碗汤饼，半碗炙羊腿，还有一些点心。
&esp;&esp;因脾胃不好，她用膳很慢，这日用的又多，等用完已经午时六刻。
&esp;&esp;这是她以往午歇的时辰。
&esp;&esp;于是她便打算上榻睡会。
&esp;&esp;师父说，让她冷静冷静，她还是愿意听他的话的。
&esp;&esp;然从席上离开时，她似想到什么，伏地寻了许久也没找到。
&esp;&esp;于是一拳砸在地上，指节皮肉皆破。
&esp;&esp;起身时，广袖不甚勾到用膳的案席，她也没能解开，到后来一脚踢翻席案，由着杯盘散落一地，袖沿撕裂大片。
&esp;&esp;她气息不太稳，喘得有些厉害。
&esp;&esp;见没有用完的膳食滚了一地，只匆忙上去捡。
&esp;&esp;她对糟蹋食物的行为深恶痛绝。
&esp;&esp;她坐在地上，将碎羊肉上裹的灰轻轻吹去，玫瑰糕半边浸汤的部分小心掰开，还有她没有用的光明炙虾，一只只捡起来放在壶中洗干净，然后重新放入碗中……
&esp;&esp;她看着重新上案的膳食，勾了勾唇角，她冷静一会了。
&esp;&esp;滴漏声响，未时至。
&esp;&esp;她茫然看着门口，并无归人。
&esp;&esp;于是净手上榻，合眼入睡。
&esp;&esp;不知道是否入眠，但是很清楚起身时正好申时，滴漏再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