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江芸芸和他四目相对,随后王恩先一步移开视线。
&esp;&esp;“张彩此人刚考中进士时,以口才极好,言辞犀利闻名,弘治年间,给事中刘郤曾弹劾过他颠倒选才,当时的吏部尚书马冢宰他辩解,称其聪明刚正,后来给事中李贯推荐张彩说他有将略,杨一清,说起来你应该还没见过你这位师兄,他在总制三边军务时也曾说过让张彩来顶替自己的位置。”
&esp;&esp;“听上去,是个会分萝卜的人啊。”江芸芸脸色凝重。
&esp;&esp;王恩哂笑。
&esp;&esp;“刘瑾是司礼监的人,怎么也越不过吏部,自己把人提拔到吏部侍郎的位置吧。”江芸芸又发现哪里不对,提出质疑。
&esp;&esp;王恩微微一笑:“内阁焦阁老推荐的,当时文选司郎中刘永升为通政使,按惯例,应该是安排验封司郎中石确晋升文选司郎中。”
&esp;&esp;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,江芸芸却能猜到差不多,大概就是折子递上去,司礼监不同意,然后焦芳再推波助澜,张彩就这么上去了,到这个侍郎位置差不多应该也是这个流程。
&esp;&esp;江芸芸坐在椅子上没说话了。
&esp;&esp;“之前听闻你在殿试批改卷子时曾对焦阁老发难。”王恩笑说着,“我又听闻你在司礼监扶持了自己的人,那个冯三常年和刘瑾作对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揉了揉额头:“哪来的谣言,我清清白白在内阁做事,司礼监的事情,我平日里见了都是绕道走的,至于殿试那次事情,纯粹是那几人的水平,按道理乡试就不该过的,现在还舞到我自己面前了,要给人排二甲第一,我哪里忍得住。”
&esp;&esp;王恩没继续说下去,只是说道:“但我并非要你这个时候出头,如今蒙古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,你的边贸大计别被一个男人冲昏了脑袋,黎循传实在不行,我给他选个好地方,让他外放几年,等京城时局稳了,再让他回来就是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嗯了一声,背着小手,忧心忡忡走了。
&esp;&esp;王恩无奈摇头。
&esp;&esp;“你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个事情。”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“其归很是重感情。”
&esp;&esp;说话之人正是杨廷和。
&esp;&esp;“你看她刚才的架势,你是没被她磨过,这孩子自小就烦人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性子,她老师都拿她没办法。”王恩神色无奈,随后话锋一转,低声说道,“而且司礼监和内阁也该动一动了,我也是提醒一下这位小红人,陛下如今对司礼监太过倚重了。”
&esp;&esp;两人对视一眼,随后齐齐叹了一口气。
&esp;&esp;—— ——
&esp;&esp;江芸芸把这事和黎循传讨论了一下。
&esp;&esp;黎循传却很平静,瞧着并无波动。
&esp;&esp;“原来你早知道了。”江芸芸震惊。
&esp;&esp;“谢来是个大嘴巴。”黎循传笑说着,“你应该比我清楚,他早早就发现不对,替我跑了一圈,还叫我去送点礼物给刘瑾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哎了一声:“那你肯定是不愿意的。”
&esp;&esp;“嗯。”黎循传低声说道,“当年祖父的事情,我就恨死司礼监这群挑拨离间,惹是生非的太监了,我怎么可能给他们低头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一听也跟着默不作声了。
&esp;&esp;“不用你操心,真去了外地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黎循传安慰道。
&esp;&esp;江芸芸叹气:“现在先把边贸的事情做好,你也在家好好休息休息,瞧着都瘦了,晚上吃酱排骨吧,我让乐山再去买点鸡鸭来,让张道长开个药膳给你吃。”
&esp;&esp;黎循传笑了起来:“这话你说给你自己听吧,自小就不长肉,以前祖母还喜欢捏你的脸,后来都说没肉了,整天给你做好吃的,可你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肉了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摸了摸自己的脸:“之前在扬州的时候是养出来一点肉的。”
&esp;&esp;“你这一天天早出晚归的,别操心我的事情了,吏部还能不给我职位不成,好与不好,哪里有难得过当年漳州的。”黎循传把手中剥好的满满的石榴碗递出去,“第一批上市的,瞧着还不够甜,但你也不爱吃甜的,这个给你空闲嚼一嚼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接了过来,再一次忧心忡忡走了。
&esp;&esp;“啧,太贤惠了。”人走后,谢来的脑袋垂了下来,“哎,你真不急啊。”
&esp;&esp;黎循传收回视线,摇了摇头:“不急,我和你不一样,你是锦衣卫,位置就这么多,我是文官,只是不能在京城而已,外面还有的是位置,而且当年其归说,外面的风景也很美,便是再去看看也无所谓。”
&esp;&esp;“人家现在可是皇帝心腹,只要她跟陛下开个口,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啊,何来像现在一样无所事事在家里呆着。”谢来缩回脑袋,坐在屋顶上,随口说道,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个小竹马有多受欢迎啊,你这一跑,全京城的妙龄少男都能涌上来……”
&esp;&esp;黎循传慢条斯理把桌子上的石榴皮和残渣收拾干净:“其归大概会吓到爬墙。”
&esp;&esp;谢来一顿,随后大笑起来。
&esp;&esp;“还真说不准,她瞧着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。”他突然大笑着,“原来我们小状元还有不懂的时候啊,我瞧着还以为她无所不能呢。”
&esp;&esp;“只是不太上心罢了。”黎循传无奈说道,“你看她的脑子还塞得进来其他事情嘛。”
&esp;&esp;谢来没说话了,黎循传也只是坐在椅子上,安安静静都把弄脏的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。
&esp;&esp;不过江芸芸很快就没空操心黎循传的事情了,因为朝廷对于边贸的事情已经吵到不可开交,路上遇到政见不合的人都会撸起袖子打起来的地步,顺天府尹已经上了好几次折子,希望陛下能明确此事,不要再徒惹风波了。
&esp;&esp;于是朱厚照顺手推舟,要求明日大朝会的时候进行最后一次边贸讨论。
&esp;&esp;朝会那天,江芸芸起了一个大早,打了一套拳,然后夹了几本册子,兴冲冲去上朝了。
&esp;&esp;饶是黎循传见状也不由咋舌:“瞧着要撸起袖子一拳打一个的架势。”
&esp;&esp;“那肯定行啊。”张道长买了馒头回来,笑说道,“她以前在兰州,一拳打一个呢,凶得很。”
&esp;&esp;黎循传扶额:“这事靠打服怕是不行。”
&esp;&esp;“为什么啊。”陈禾颖斯斯文文擦干净脸,不解问道。
&esp;&esp;“因为大明的文人你越打他越兴奋。”黎循传委婉说道。
&esp;&esp;顾知从水里拔出脑袋,大眼睛扑闪了一下,震惊,激动,随后嘻嘻一笑:“这么变态嘛。”
&esp;&esp;黎循传笑了起来,接过干净帕子,擦了擦顾知脸湿漉漉的脸,随口说道:“和穟穟一起擦个香膏,等会可以准备去吃饭吧。”
&esp;&esp;“哦。”两小孩齐齐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