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良馨劝道：“嫂子，不要哭了，现在该笑了，虽然迟了六年，但这次越级晋升，就说明了孔副团长不存在任何问题，他没有因为遭到不公而因此懈怠，未来路还长着呢。”
&esp;&esp;家属点了点头，把一篮子鸡蛋放在地上，“这都是多亏了陆团长弄了干部能升能降的制度，良厂长，这鸡蛋你一定要收下……”
&esp;&esp;“收什么收。”
&esp;&esp;李茅挡在良馨前面，把一篮子鸡蛋又拎起来挂在家属手上，“你的心意良馨知道就行了，收了你的礼，人家肯定要说闲话了，说是因为你的这一篮子鸡蛋，陆团长才把你们家老孔升的职。”
&esp;&esp;“这我想过了，所以没有拿贵重的东西，只是拿了自己家鸡下的鸡蛋。”
&esp;&esp;“只要送了就不行，别说一篮子，一个都不行！”
&esp;&esp;李茅最终把家属劝住了，等家属走后，李茅笑看向良馨，“刚才你猜我们家老雷跟我说了什么？”
&esp;&esp;良馨掏出钥匙开门，“什么？”
&esp;&esp;李茅笑道：“他说今天大会，他好像看到了你在台上讲话。”
&esp;&esp;“咔嚓”一声，挂锁被打开。
&esp;&esp;良馨转头看向李茅，面色疑惑。
&esp;&esp;“他的意思就是，陆团长这一次说话，比以前……怎么说，周全很多？柔了很多？反正就是说不像他一贯的风格，说他之前带队训练，从来不会照顾战士们的情绪，但这次宣布任免命令后，还特地去照顾了被降职的干部们的情绪。”
&esp;&esp;李茅道：“老雷就说，他说话的样子感觉像你在说话。”
&esp;&esp;良馨愣了一会，露出笑容，“夫妻久了，行为习惯自然会越来越像对方。”
&esp;&esp;“我见过的夫妻比你们时间久了的多得是，我感觉，还得感情好才能像对方。”李茅道：“幸好陆团长说了最后的话，否则那些干部真是不能抬头做人了，就是不知道回了家，家里人能不能体谅。”
&esp;&esp;李茅没发觉，她自己也比从前聪明了许多。
&esp;&esp;良馨刚往大锅里添了水，将米饭和昨天的剩菜一盘盘放到竹篾上准备隔水蒸热，史兰芝就跑了过来。
&esp;&esp;“良馨，你快跟我走一趟。”
&esp;&esp;史兰芝进门喘了一大口气，“我实在劝不住了，拿老同志没辙，你脑子好，快过去想想办法。”
&esp;&esp;良馨跟着史会长来到家属院后面一排营职干部家属房。
&esp;&esp;离得老远就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吼声。
&esp;&esp;等走进一间民房门口，就看到张志兵趴在一条长凳上，一名穿着军装的老同志，手里拿着鸡毛掸子，正往张志兵身上抽。
&esp;&esp;“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误？还不说！”
&esp;&esp;史会长路上已经和良馨说了情况，张志兵的父亲是基地一名退休干部。
&esp;&esp;去年年底开始，部队各级领导班子实行年轻化，五十几岁正师级的张参谋属于被迫退休。
&esp;&esp;原本这个年纪，他以为自己很有可能往上升到将军，却没想到还是被年龄打败，攒了一肚子气。
&esp;&esp;张志兵孝顺，把父亲接过来11师一起过年，却没想到三十刚过，大年初一就收到了儿子也被降职的消息，一腔憋愤和怒火顿时再也压制不住，已经抽了张志兵半个小时了。
&esp;&esp;无论旁人怎么解释，这是11师22团新出的制度，他都不信。
&esp;&esp;史兰芝推了推良馨，良馨走了进去，“首长，注意血压，我看你的脸色已经很危险了。”
&esp;&esp;谁劝他停都没用的老同志，在良馨开口的第一声称呼，就让他手上一顿。
&esp;&esp;再听良馨是关心他，而不是开口就是说儿子身体如何如何，怒气明显稍减。
&esp;&esp;张参谋道：“我的身体好得很，不输年轻人！”
&esp;&esp;“看出来了。”
&esp;&esp;良馨像是聊闲天的语气道：“你的身体还这么好，力气和精神也都很充足，部队各级领导班子年轻化，没办法担任军事干部，但要换一个地方，以你的头脑和力气，我看倒正是开拓的好时候。”
&esp;&esp;老同志最近听到不少为他可惜的话，但那些可惜的话里都是充满了“英雄迟暮”的悲感。
&esp;&esp;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，他还能换个地方开拓。
&esp;&esp;张参谋立即被良馨吸引了过去，但转念一想，眼里又出现暮气，“我这年纪放到地方上再干两年也就退休了，不过是去混混日子，地方也不会把我安排到能真正做实事的岗位上去。”
&esp;&esp;“地方是不行。”
&esp;&esp;良馨看到老同志眼里一瞬间出现失望，又道：“我要是你的话，我可能会申请去农场。”
&esp;&esp;张参谋眉头皱起，“农场？”
&esp;&esp;“全国农村大包干搞得如火如荼，军队也开始重点抓生产经营和经济效益，江口基地的农场，却还没什么动静，之所以没有动静，就是缺少有魄力的领导人。”
&esp;&esp;良馨道：“全国能先出一个小岗村，如果江口基地要是也去了一位真正有思想，有魄力的管理员，说不定江口基地也能在全军创造出一个第一。”
&esp;&esp;张参谋怒气彻底顿住，握着鸡毛掸子的手指也微微松懈。
&esp;&esp;“听说张参谋战功卓著，是响当当的军事干部，以你的指挥能力、工作节奏和良好的身体，农场不过就是换了一个战场，旁人还没想到的时候，你要是去了，说不定已经在后勤重新开始立功拿勋功章了。”
&esp;&esp;良馨明显看到张参谋眼睛亮了，又装随意道：“当然，我也是随便说说，一个基地大首长，以前都是指挥战士，哪可能放下身段去农场当农民。”
&esp;&esp;“农民怎么了！”
&esp;&esp;张参谋怒道：“我就是农民出身，打小就给地主家种地挑粪，什么身段不身段，纯属放屁！”
&esp;&esp;良馨道：“首长能有这心态，虎父无犬子，在同样的机会面前，我相信张干事一定也能在综合管理股焕然一新，做成全军榜样。”
&esp;&esp;良馨话题急转，让张参谋愣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