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热河在他们身下流淌。
&esp;&esp;萧绍十指钢爪紧扣地缝，驮着陆三，一点点朝他最后的同伴爬过去。直到他不再动弹，云英才扔下刀跑过去，边哭边给陆三包伤口。
&esp;&esp;陆三浑身早已失了力，嘴上不忘骂。
&esp;&esp;“谁让你回来的！”他看着她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口子，“这么深，肯定得留疤。”
&esp;&esp;云英吸了吸鼻子：“一只眼睛一条疤，还有你这腿……都算上，也还是我们欠萧师傅的。”
&esp;&esp;她回过头，那母狼还躺在地上，呜咽挣扎。
&esp;&esp;云英走过去，割开麻绳，取下油布，母狼立刻站起身跑到萧绍身边，一遍遍舔着他的脸。
&esp;&esp;九霄之外，浓云散开，圆月当空，银辉照亮了前路。
&esp;&esp;他们沿着水渠走出城，河床上的佳人已经逝去。
&esp;&esp;他们踏上冰面，每走一步，薄冰便如足下生莲，绽开道道细纹。踏上彼岸的那一刻，城里的狼啸引来了山间的狼啸。
&esp;&esp;如空谷回声，此起彼伏。
&esp;&esp;金轮西坠，裴晏刚解完最后一卦，山间便响起了狼啸。
&esp;&esp;问卦的老翁叹道：“去岁征丁，二月里没人去掏狼窝，今年的狼崽大多都活下来了，现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近半个月已有好几个行商丢了性命，裴郎君待会儿下山时可要小心些。”
&esp;&esp;“多谢。”
&esp;&esp;老翁留下了一尾鱼做报酬，裴晏顺手放进了观中的荷花池里，鱼刚入水，还没游满一圈，一旁守着的黑狸便扑了上去。
&esp;&esp;水花四溅，不出两个回合，便翘着尾巴满载而去。
&esp;&esp;裴晏叹了声，拧了下袖口沾到的水，回过身，秦攸不知何时站在后头。
&esp;&esp;“裴大人。”
&esp;&esp;“我已无官身，该我称你一声秦大人。”
&esp;&esp;裴晏说着，朝秦攸恭敬揖过礼，转身正要走，秦攸又再叫住他：“卢湛出了宫就直奔范阳去找桃儿了，他有些话托我转达。”
&esp;&esp;裴晏想了想，侧身道：“坐下说吧。”
&esp;&esp;坐回案前，秦攸道：“夏州的叛军一分为二，陛下刚柔并施，既出兵，也招安，刘旭现下已退至朔州。卢湛说，据降将交代，刘舜消失那晚，一直守着他的萧绍也不见了。刘旭搜遍了全城，只在城外的水渠口找到一娘子的尸身。”
&esp;&esp;他顿了顿，抬眼细看裴晏：“是刘旭身边的徐娘子。”
&esp;&esp;裴晏笑而不语，秦攸又道：“裴大人若不信，待过几个月降将押解回京，大人可亲自问。”
&esp;&esp;裴晏默了会儿，起身拎起脚边的竹篓，里头两只鹅蛋、一大节白藕还有几颗蔓菁，若加上那一尾被黑狸抓走的鱼，他今日所得颇丰，足够吃两三天。
&esp;&esp;“云娘业障重，她让我好好活着替她积些德，好教来生有缘再做夫妻。我不会自寻短见，还请秦宿卫转达陛下，请他不用再枉费这些心思，也不用再派人守在我进山的这条路上。他是天子，当心系万民，如此……不值得。”
&esp;&esp;秦攸将裴晏送到观外，目送他走远，这才回身绕到观后，在金根车前将裴晏临走前那句话一五一十地复述。
&esp;&esp;车帘微动，良久后，里头轻唤了声，钟祺便支开了旁人，呈上来一袋包好了的药和一张方子。
&esp;&esp;秦攸不解地看着钟祺。
&esp;&esp;钟祺笑了笑：“听闻秦夫人近来身子不适，陛下特准了秦宿卫的假，又叫薛太医亲自配了个方子，还请秦宿卫务必让尊夫人每日煎服，待一切都妥当了，再回宫复命。”
&esp;&esp;秦攸身子一震，他伸手拿过那张药方看了一眼，倏地跪下，颤声道：“我……我与贱内成婚多年无子，早就该休了她的。我这就写休书，还请陛下开恩……”
&esp;&esp;元琅挑开车帘：“我以为你是聪明人，谁知我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也没个动静。”
&esp;&esp;“陛下……”
&esp;&esp;“秦攸。”元琅打断他，“你该不是也要与我说……你心已有归处，我若是强求，你就要脱了这身衣服，自甘下流。”
&esp;&esp;他放下车帘，靠在软枕上。
&esp;&esp;“回宫吧。”
&esp;&esp;作者的话
&esp;&esp;末雨
&esp;&esp;作者
&esp;&esp;02-03
&esp;&esp;最后一块过去的碎片总算填上了……
&esp;&esp;第一百五十九章 永隔一江水·下
&esp;&esp;翌日正午，秦攸醒了酒回家。
&esp;&esp;“前阵子听堂叔说卢都尉在夏州立了功，但受了些伤，也不知要不要紧。”
&esp;&esp;陈氏替他换下衣服，熏了一晚上的酒气扑面而来，她捂着胸口顺了顺才笑嗔道：“喝了多少？我叫人给你煮些醒酒汤。”
&esp;&esp;秦攸拉住她，握紧她的手摩挲。
&esp;&esp;“媱娘……”
&esp;&esp;“光天化日的，酒还没醒是不是？”陈氏双颊泛红，羞赧推搡，“今日不行……”
&esp;&esp;她顿了顿：“之后好几个月可能都不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