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蒋提白根本不敢告诉贺肖, 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父子二人这些年的生活轨迹。
&esp;&esp;所以现在听到贺肖的话, 蒋提白刹那间明白这话背后代表了什么，一愣后，他几乎本能地低头挪开视线，有些不敢再看贺肖。
&esp;&esp;哪怕她不在了, 也想对她好……？
&esp;&esp;……可无论如何, 人都不在了, 你越想对她好，对自己就越是残忍。
&esp;&esp;而且那样的“好”, 那样的残忍, 日久天长，会蔓延到他们身边的人身上，蔓延到无辜的孩童身上。
&esp;&esp;小孩子听着往事，目睹着“残忍”，他会怎么消化这样的现实？
&esp;&esp;他是会愤怒地捂住耳朵，大吵大闹不听那些故事？
&esp;&esp;还是会出于担忧, 出于同情，出于渴求那份亲情也降临在自己身上，选择去认同对方, 一起憧憬怀念完美的“一家人”？
&esp;&esp;支离破碎。
&esp;&esp;他们天真的幻想、早已破碎的现实、新生的亲情，这些东西，在病魔迫不及待加码后又被重重毁坏了一次。
&esp;&esp;如今贺肖对待自己的态度，对待“蒋柏”的“恨”。
&esp;&esp;少年人俨然接替了贺群青，执行追查当年真相的使命。
&esp;&esp;可想而知，贺群青当年的状态又是什么样的。
&esp;&esp;他们中一人重病时，和现在的自己年龄相仿，一人离开家时，和当年的自己年龄相仿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蒋提白缓缓吐出一口气，后背弯下来，手用力撑在大腿上，发出了无声地呻口今。
&esp;&esp;是，他不是人，他是垃圾，是禽兽，是怪物。
&esp;&esp;可谁给过他做人的机会？
&esp;&esp;谁又能让他重新做回人……？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蒋提白闭上眼，身体向后倒去，躺在了贺肖身边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贺群青觉察到身边的动静，回神了片刻。
&esp;&esp;但他好像在刚刚的激动里用完了燃料，现在不想动一根手指头。
&esp;&esp;他眼前焦距扩散着，床幔占据了他整个视野，眼前黑压压的，正如他的心情。
&esp;&esp;他眼下的无力，并不是因为终于听到了当年的真相。
&esp;&esp;他的头晕目眩，正是因为这份真相，他早都知道了。
&esp;&esp;蒋提白的真相，和当年贺织嫣的话，几乎是吻合的。
&esp;&esp;而贺群青也确定，当时贺织嫣失血虚弱，声音很低，蒋柏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，不会这么巧合就编造出和贺织嫣说出的内容一样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