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找到满银,梁满仓也忍不住有些失落,但不过一瞬便调整好状态道:“继续找,肯定能找到的。”
“是。”路班长重新回到山上。
就在满银都快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山上的时候,突然听见前面有说话声,忙喊道:“有人吗?有没有人?”
“谁在那边?是梁满银吗?”
一听来人喊出自己的名字,满银意识到是三哥三嫂察觉不对组织人上来寻她们了,她兴奋起来,边跑边喊:“是我,是我。”
离近了,见是位解放军同志,扶着膝盖气喘道:“还有两个人,其中一个腿受伤、不能动了。”
路班长笑起来,温和说:“满银同志你放心,她们已经被送下去了,那位受伤的同志现在应该已经在卫生室包扎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满银松气,跟在他旁边下山。
等到了山下,看到三哥,才蹙起眉,扁着嘴,十足委屈样,而等到了家,看见站在门口一直等着她的三嫂,情绪便如决堤般,再也憋不住,嚎啕大哭起来,只是还顾忌着三嫂的肚子,没有扑进她怀里:“三嫂,我拾的柴火都弄丢了,我拾了好多柴火。”
听到这话,梅锦哭笑不得,又有些心疼,小姑子这是在山上待得又惊又怕,满腹委屈,但又不知道怎么倾诉,所以才借着丢柴火哭一场。
她抬手摸了摸她沾了杂草浮灰的头发,柔声说:“没事,丢就丢了,咱们下次再拾就是了,饿了吧?嫂子给你下了面条,滴了好多香油呢,快去吃,吃完洗个热水澡,然后好好睡一觉,明天早上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。”
她说这话时,神色语气无一不温柔,轻声细语,像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孩子,梁满仓在旁边看着,下意识记在心里。
“嗯。”满银抽抽嗒嗒,抬起袖口擦掉眼泪,跟着进屋。
等肚子填了半饱,她突然想起来问:“芳春摔到腿了,送我下山的那位同志说她被送到卫生室了,她的腿有没有事?”脸上不安,尽是对朋友的担心。
梅锦道:“没伤到骨头,没有大碍,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,不过疼肯定还是疼的,明天你带点东西去她家探望一下,毕竟你们三个是一块儿上的山。”
“好。”满银点头,想到芳春肿胀的小腿,再看着碗里的面条,口中什么味道都没了。
洗漱完,梅锦和梁满仓回房间,梅锦轻轻将门关上,说:“以后咱们可别因为这事说她,我看她今天够难受的了,估计待会儿睡觉还要偷偷哭呢。”
“这哭什么?”梁满仓不解,“不是已经回来了,也没发生什么吗?”
梅锦上床坐着,将被子盖好,叹声:“是没发生什么,但她多大,我们多大了?她才十多岁,以前在家连远门都没出过,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就能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了,更别说一块儿去朋友还受伤一个,那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。也不知道上山是谁提的,要不是满银提的还好,要是她提的,肯定难受得一晚上睡不着。”
梁满仓摇摇头,也跟着上床,“那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。”
梅锦笑:“好好学,做一个理解孩子,并被孩子喜欢的爸爸。”
三个小姑娘上山,却差点迷路回不来的事情在大院里传开,所有家长都如临大敌,矮山成了禁山,家里的孩子被反复叮嘱,严禁私自跑到矮山上去玩。
有那不听话的,被逮到当场就是一顿打,一时间,家属院被孩子们的鬼哭狼嚎填满。
导致后面一有孩子哭,满银就心惊,一脸愧疚,看得梅锦好笑。
到了三月份,空气中已经有了点暖意,距离估算的梅锦生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。
梁满仓的表情一日比一日严峻,梅锦稍微离开他的视线范围,他就要坐不住,一定要找到她才行。
梅锦虽然对他的关心很受用,但有时候也会嫌他烦,不过是到邻居家聊了会天,屁股还没坐热,人就找来了,倒也不喊她回家,只是在一旁守着,可有他在,谁跟她说话还能说得尽兴?
于是气氛也就从一开始的热烈,慢慢变得客套,知道她再也坐不住,被梁满仓扶着回家。
又是同样的事情发生,梅锦瞪他一眼嗔怪道:“哎呀都说多少回了,没事没事,你不用紧张。你看你一来,弄得大家都不自在,你这样,我还怎么交朋友?”
在这件事情上,梁满仓坚决不听她的,“等有事就晚了,所以从一开始就要谨慎再谨慎。”
“好好好,梁参谋,你说的都有理,我说不过你,不跟你说。”
梁满仓笑了下,小心搀着她。
还没走到家门口,梅锦突然抱着肚子弯腰,,紧紧攥着他的手,指尖都捏白了,皱着脸说:“疼,好疼,估计是要生了。”
“要生了?”梁满仓低头看她腿间,有水流出来,他赶紧抱起她往卫生室去。
满银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,问:“怎么这是?”
“你嫂子要生了,你拿上东西去卫生室!”
“啊?要生了?”满银瞬间有些慌乱,以前在家虽然也见过大嫂二嫂生产,但那时候是用不上她的,都是娘操心,这下家里没旁人,只剩她,她手忙脚乱,嘴里念叨着,“要拿、拿尿布、盆、垫子。”
“还要拿啥,还要拿啥……”她在房间里乱转,抓了抓脑袋,“噢小被子小被子。”
等她拿齐了东西,着急忙慌跑到卫生室的时候,梅锦已经进了手术室了,梁满仓在门口等着。
她喘口气问:“三哥,三嫂怎么样了?”
“现在还不知道。”梁满仓面无表情,唇色有些偏白。
两人在门外守了一个多小时,梅锦和孩子终于被推出来,护士笑着恭喜:“恭喜你呀,梁参谋,是位千金。”
梁满仓握着梅锦的手,在她虚弱的脸上轻抚,对护士点点头:“谢谢。”
母女俩被推进病房,梅锦耗尽体力,头发被汗湿,晃了晃梁满仓的手,声音有气无力:“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。”
孩子还没出生时,梁满仓就用枕头练习过技法,但理论是理论,实践是实践,他僵着手臂,一手托住头颈,一手托住臀部并支撑背部,屏气凝神将孩子放在梅锦身边。
梅锦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笑起来,问:“女儿好看吗?”
“好看。”梁满仓点头。
梅锦撇嘴笑:“你这得昧着多大的良心,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。”新生儿都又红又皱巴,猴人莫辨到简直可以说是跟猴子是一个娘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