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会来。
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子,林晞摇着头,立刻用力否定这个想法。
不,不是这样的。
是这个该死的荒谬的赌约困住了她,只要她逃出去,回到正常的轨道,一切都会回到正轨。
林晞将淋浴开到最大,趴在浴室这扇老式带插销的小窗户,因为睡眠原因,她专门挑选的这所公寓是位于远离闹市的独栋loft,低廉且老旧,窗户旋钮锁生锈得厉害,或许是疏忽,浴室的窗外并没有那些监测设备。
浴室内腾升起浓重的白雾,林晞赤脚踩在浴缸边缘,颤抖着举起硬币,薄薄的金属边缘塞进锁扣的缝隙。
林晞费力维持平衡,用力扭动,金属摩擦发出尖锐的“嘎吱”声,她猛地顿住,屏住呼吸,盯着快被白气完全遮挡的浴室门,等了大概几秒后才继续。
汗水从额头滑进眼睛,林晞盯着门口,一下又一下扭动着硬币,咔哒一声轻响,插销松脱。
她使劲推开生锈的窗户,潮湿沉闷的空气涌进来,下方是一条小径,不远处正有一个戴着耳机慢跑的人走来。
心脏砰砰撞着,林晞半个身子探出去,就要喊出积蓄已久的呼救,“救——唔”
一只大手从她身后猛地伸来,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死死捂住了她即将发出声音的嘴,另一只手臂铁箍般锁住她的腰,将她整个人从窗沿上拖了回来。
“唔……” 她拼命挣扎,指甲抓挠着那只手臂,双脚在空中乱踢。
窗下,那个慢跑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,停下脚步,疑惑地抬头望了一眼,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,林晞瞪大的眼睛,奋力挣扎着,狠狠盯着紧贴在她身后的赫克托。
他没有立刻将她拖离窗口,维持着这个控制的姿势纹丝不动,与浴室的光亮和窗框形成的黑暗角落融为一体。
浴室的窗户空空荡荡,只有窗帘在微风中轻晃,男人耸耸肩,重新戴上耳机,跑远了。
世界重新归于安静,捂住她嘴的手缓缓松开,但环在腰间的力道丝毫未减,林晞被强硬提起,远离了浴缸。
窗口在弥漫的白色水雾里逐渐模糊,林晞用尽全身力气捶打他的胸膛,踢他的小腿,像疯了一样。
积压的恐惧、挫败、羞耻瞬间转化成狂暴的怒火,她大声尖叫着,被半抱半拖拽出了浴室,带回了房间。
艾戈已经出现在房间,他看着披头散发、状若癫狂的林晞,又看了看赫克托肩膀上被她指甲划出的血痕,挑了挑眉,没说话。
“放开我!你们这些狗崽子!!”
林晞嘶吼着,眼泪和汗水糊了一脸,愤怒烧干了恐惧,让她觉得自己无所畏惧,原本不语的艾戈缓缓靠近床边,林晞指甲抓进赫克托的手臂,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。
就在这时,客厅茶几上的座机响了。
突兀的铃声撕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叁个人同时看向了那部老式座机。
林晞的叫骂声戛然而止,身上的钳制一松,她像濒死的人抓住浮木,跌跌撞撞跑向座机,声音因为激动和刚才的喊叫而颤抖沙哑,“救……”
“安妮?你的声音怎么回事?”
林晞哑着嗓子呜咽一声,抓着听筒差点哭出来,红着眼刚要说什么就被约翰打断。
“算了,听着,我不管你现在躲在家里到底在搞什么自我疗伤,汉森告诉我,你的心理评估结果已经出来了。”
“约翰,你听我——”
提到结果,约翰头疼地捏着鼻梁,长叹一口气,“你确实应该好好休息,但是安妮,因为这摊烂事,我现在忙作一团,停职决定是对的,不要再抱怨了,老实在家里待着,别再给我添麻烦了。”
不是关心,不是探望,是指责,是划清界限,巨大的心理落差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碎了所有希望和期待。
烂事?麻烦?林晞瞠目结舌,半晌笑了出来,“你个自私自利的狗崽子!只知道你的面子,你的前途!”
林晞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咆哮,电话那头,约翰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住了,谩骂持续不断。
“咔嚓。” 通话切断。
四周异常安静,只剩下自己粗重、破碎的喘息声,林晞紧紧抓着听筒,通话已经挂断,唯一一次求救机会被她白白浪费,但她竟然感到畅快。
感受到身后两道目光,林晞身形一顿,他们目睹了全过程,听到她是如何被没良心的未婚夫嫌弃,并真切看到她是如何歇斯底里地斥责。
快意转而被难堪替代,羞耻感像滚烫的岩浆,从脚底蔓延到头顶,林晞脸色涨红,忽的转身,将手里的硬币狠狠摔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