鸢五坐于离渊下首,她眉头紧蹙,容貌显出些疲惫的憔悴。
“你接了太子的令,替他去办事?”鸢五是四品骁骑将军,军中皆知她是苏寒的心腹,她若替太子办事,就是向众人说明苏寒站队了太子。
“我没有,太子是提过利用镇国军遮掩,私下让我助其征兵练兵,但我没有答应。”
鸢五并没有答应太子的任何要求,哪怕他搬出秦四。鸢五猜不准太子是否知道了什么,但无论如何她做不出背叛苏寒和镇国军的事。
离渊了然,是太子这面动手了,他要把苏家绑在自己这条船上。或许从娶了秦四开始他就有这个计划,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二皇子的死和皇帝的狠辣与偏向刺激到了他。
这条路一走,就不能回头了。谁也想不到素来文雅的太子,会发这样的狠。
“太子若来找你,你不要再见他了,称病或是干脆躲出去,怎么都好。”
鸢五应是,她犹豫了下,还是没有说出来。她想去见见秦四,问问她过得如何,她还不知道她的想法。算了,这个时候,还是不要再添乱。
另一边的东宫,秦迎瑞置立案前,横眉冷对的模样,倒是像来找太子对峙拼命的。事实上,她是真的想揪扯他的衣领,冲他发一通火,最好能再给他两拳。
可惜她都不能,她只能尽量克制的询问:“你为何要如此?”
“什么?”太子状若无心,在秦迎瑞面前,他总会想要褪去附着的另一层伪装面皮。“你是指借用了镇国公府的名号,还是说,利用了一下你的好姐妹?”
“你会害死苏将军她们!”秦迎瑞眸光微闪,想要下意识避开的视线被她硬生生停住,她瞪着太子,此时此刻,她不想退让。
“只要我成功了,我们谁都不会死,苏寒还会是她世袭罔替的镇国公,而你的好姐妹,本宫会许她荣华富贵加官进爵。”太子放松下来,仿佛已经胜券在握。
“你就这么有信心?这是徐徐图之的事,你如此这般,是要把所有人都推上绝路!”秦迎瑞有瞬间觉得,他是否就是想要所有人为他陪葬。
太子望着秦迎瑞,这个自己执意娶回来的太子妃,利益谋算里是有三分真心的,他可以容忍她不爱自己,但这个前提是,她不爱任何人。
“太子妃,你该称本宫为殿下。”他俯身上前,“还有,除了无条件支持本宫,你没有选择。”
鸢五替秦四挡刀重伤之事不是秘密,两位边关大战蛮班的壮举他亦听闻,过去他是真相信秦迎瑞同镇国军的战友是袍泽之情。直到他的人回禀太子妃的日常时,常言其怔忡,间或丹青,只画飞鸟。他以为她向往自由,可等看过秦迎瑞本要烧毁的飞鸟图时,他才慢慢有了一个猜想。
秦迎瑞画的,是一只展翅的鹞鹰。鹞鹰,又称飞鸢。
军中数年,她不是没有动心,只是动心的对象却不是他以为的男儿郎。
太子为这个猜想心惊又愤怒。
后来他又见过几幅她画的飞鸢,停立的,翱翔的,但所有的鸢,都透着一股倔强的豁达与苍凉。
这并不像他素日见到的秦迎瑞。
在见到鸢五之后,他的猜想,再一次得到了印证。秦四鸢五,又或许还是离渊苏寒?
离渊近来噩梦频发的次数少了下来,像是什么东西要尘埃落定了一般,她的心绪有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安然。就像落袋为安的结果,从来都不只有好这一面。
避事之人偏偏事与愿违,太子找上门来,连称病避客的机会都没有给她。离渊有时候还是挺欣赏太子的,他虽然没有他的父亲那般城府又不像他母亲那般沉着,但他年轻且敏锐。
因此当已经如往常一般勤于政事,甚至越发贤孝的太子坐到她国师府的炼丹房里,说出“请离国师助我以得天下”时,离渊恍惚了一瞬。
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心比天高无所畏惧的少年人,对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夺天下没有了兴趣。一样的事,成功过一次,其实就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。更何况对于此时的离渊,她是真的想要天下太平,她想同苏寒一起过些安稳日子。
搅动无常之人,偏偏爱上了戍卫和平之人。
世事因果,循环轮回,所行所为,皆有代价。
太子早于冀州豢养私兵,且近来借了镇国公府的势,于朝中收纳了一批势力,这其中还有不少是二皇子的旧部。
离渊清楚以皇帝的性格,太子之事一旦彻底暴露牵连之人必死无疑,可偏偏他借了苏家的势,刮蹭上了苏寒,就算最后查明她无辜,皇帝依旧不会放过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