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啧!还挺会来事。”
红歌开始,人群动起来,秦迎瑞去拉她的手跳舞,原晤就没心思再管黎渊。
另一边的黎渊,瞅准时机奔向苏寒,当然她也不好把俞和安一个人扔在边上,于是当她拉着两个人进到圈子里时,左手忽然被人一拽。黎渊回头,俞熙安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,扯了她拉着俞和安的手,自己牵了上去,另一只手还拽住了黎渊的手。
俞熙安:“看啥,搞活动。”
黎渊撇撇嘴,随即对苏寒灿然一笑,“活动!”
钢铁厂大礼堂里,年轻的姑娘小伙们唱着红歌拉手转着圈,歌声越唱越嘹亮,气氛越跳越热烈。
苏寒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热闹。从小她就不喜欢吵闹,人多的地方如果再需要她参与社交往来,她会莫名觉得疲累。要不是因为这份好工作,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像今天这样,更别说被人拉着跳舞。
苏寒也不喜欢别人碰她。但很奇怪,黎渊靠近她时,她不反感。黎渊的手掌干爽温暖,这样牵着她的时候,有种安心的感觉,很熟悉,但苏寒可以确定,她没有过这样的体验。儿时母亲牵她的手时也很安心,但和黎渊的感觉不同。她试着去感受比较,比如右手牵着的聂芸芸,聂芸芸手很干燥,常年和厨房活计打交道有关,能感受到她手掌的皮肤纹路有些粗糙。即使是表姐,苏寒也不是很适应这样的触碰。她在心里两相比较,不得不惊奇的发现,她不仅不排斥黎渊的碰触,还很喜欢,她喜欢黎渊牵她的手。
热闹直到傍晚才结束,有心仪的可以去各自的厂办或宣传科找负责的同志,要对方的名字单位联系方法。苏寒和俞和安作为主持人,也被不少食品厂的男同志前来打听消息,当然钢铁厂的男同志们也不遑多让,还是俞和安整理了局面,“需要我们棉纺厂同志们的名字可以来找我,需要食品厂同志名字的可以去找苏同志。”
黎渊挤过人群,想去苏寒那边看看,还没走几步,就被食品厂的一个小伙子拦住了去路。
“你好,我叫何爱党,食品厂二车间的,你是王师傅的大闺女对不?”
“啊对,你好。”亲妈的工友,黎渊还是要礼貌对待一下的,停下来同人客气的打了招呼。就见小伙子红着脸,别别扭扭道:“那啥,我能去你家找你吗?”
礼堂里人多闹哄哄的,他说话声音又小,黎渊就听清个去你家后面声越来越弱。
“你去我家干啥?有啥事等我妈上班说呗,要是你实在着急去找她也行。我不和你说了啊,我还有事。”
她可没空和这大红脸磨叽,眼瞅着宣传科都快被围堵淹没了。
何爱党还想再说点什么,就见黎渊几步窜没了影,消失在钢铁厂厂办咨询区。
黎渊拉着苏寒逃出包围圈跑到厂房大院里时,太阳彻底落下西山。除了礼堂中,厂区只有保卫处和门卫室还有人。厂区钢铁高炉无言冷静的仿佛这片辽阔的平原大地,四周忽然寂静下来。
两个年轻的姑娘气喘吁吁的相顾无言,继而开怀大笑。笑够了,黎渊向苏寒伸出手。
苏寒不解,但还是将手递向她。
跳舞,是资本主义复辟的产物,是不被时代允许的爱好。
黎渊双手握住苏寒的手,两个人因为刚才的跑动,掌心微微起了一层薄汗。
“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,树叶已不再沙沙响,夜色多么好,令我心神往,多么迷人的晚上……”
两双手交握在一起,黎渊哼唱着苏联民歌,拉着苏寒翩翩轻跃。
月色爬上钢铁厂硕大的高炉,投注的阴影恰到好处的将她们二人包裹环绕,她们的动作从青涩到熟稔,因着发自内心的欢乐而鲜活美好的舞蹈,在十七岁少女的心里投下不亚于氢/弹试验成功时的波浪。
黎渊的哼声在忽然拉近的动作下,伴随着她的气息一并靠近,很干净的皂角味道,带着少女的阳光和温暖。苏寒深深呼吸,下一刻是离开的相送,一刹那过后的几秒钟远离,竟让苏寒开始怀念,怀念黎渊身上的味道,以及她靠近自己时温柔的感觉。
“但愿从今后,你我永不忘,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。”
黎渊唱了三遍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,最后的推开又拉近,她没有办法忽略心头不规律的跳动,将苏寒揽入怀中。一刹那,很短暂的相拥,但却给她们留下了足以回忆一生的心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