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。”黎渊的目光很平和,像是过去很多时候一样,仿佛天塌下来,在她这里都不算事。
“我来给老厂长上柱香。”
苏寒的话全卡在心里,众人给黎渊让出一条路,她走过去恭恭敬敬给俞红钢上香鞠躬,又对着俞熙安韩舒然她们鞠躬行礼。
“黎渊。”俞熙安喊住她,“这次回来先别走,我有事,你们都先别走。”
经历过死别,俞熙安柔软了许多,她怕自己在乎的人再次生离甚至死别。
“好。”黎渊答应下来,退到一旁,苏寒就站在那里。
两个人沉默的站在一起,肩膀的挨近,让她们清楚的意识到对方就在自己身边。但不管是场合还是时机或是这些年的空白,都让她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只剩压抑的情绪翻涌复杂,苏寒还是没有忍住,她转过头去看黎渊,黎渊垂目,沉默不语。
“俞厂长,快到时间了。”秘书从外跑进来指指手表,起灵的时间快要到了。
俞家大伯大伯娘见着自己儿子还没来,哭的更大声:“老二啊!你说你就这么走了,你放心你侄子马上就来,有他在你就还有香火啊!”
俞熙安对这两个人从来视而不见,他们也知道在这个侄女面前捞不到好处,想着通过今天俞奔当孝子的事拿住俞熙安,让她分些财产出来,他们可知道俞红钢留下不少钱。
“二叔啊!我来了,你的侄儿来了!”俞奔像是商量好的一样,前头他爹娘刚哭完,后头他就进来了,不光是他自己,俞家村的七叔八姑,沾亲带故甚至老邻居都被他拉来不少。要不是为着接这些人,他都差点迟到。
“二叔啊您就好好上路吧,俞家交给我您放一百个心,您在的时候就说让我给您摔盆扛幡,这都是我该做的啊,就算您不给我房子钱,我也该做啊,我的亲二叔啊!”
俞奔一哭,后面那群人就跟着喊起来,什么老俞家以后都靠俞奔了,要善待妹妹之类乱七八糟的话都有。俞红钢是留下一些财产,但这里还有俞熙安她妈妈的嫁妆。就算这些都不论,俞家三个女儿,轮得到俞奔来抢遗产吗?
灵堂上众人听得尴尬,俞奔这是来恶心人的吧。俞熙安心里清楚,她那大伯大伯娘可能是冲着她爸的遗产来的,俞奔的胃口更大,要的是她们手上的项目。
眼看着起灵的时间到了,俞熙安走过去拽俞奔。俞奔就是哭嚎,趁着拉他的功夫,他靠近俞熙安低语:“你不给我项目,我就不起来,也不摔盆。”
俞熙安彻底怒了,她真想让她爸看看,这就是他宝贝半辈子的大侄子,等着他摔盆扛幡的独苗。俞熙安手一松,刚要被拉起来的俞奔一屁股坐到地上,她向外使了个眼色,门口保卫员上前将俞奔等人控制住。
“我父亲是新中国的一名党员,一辈子为祖国为人民奉献,我也将按照他老人家的遗愿继续做一名为人民服务,为国家奉献的社会主义干部。新社会新气象,这是个男女平等的社会,我父亲有三个女儿,我俞熙安代表姐妹郑重承诺,会继承父亲的遗志,将一心为民鞠躬尽瘁的革命奉献精神发扬光大,这才是我们俞家的家传家学。”
她在灵堂上掷地有声的一番话,将俞奔带来的俞家村众人震慑住,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话的意思,俞熙安自己走到灵前高举起丧盆,朝着地下重重一摔。
陶制的阴阳盆碎了一地,人群中有倒吸凉气的声音。摔盆代表着继承交接,过去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摔盆,现在就算没有儿子还有侄子女婿,从哪里论都没有姑娘摔盆的先例。
俞熙安没管众人的议论,摔盆之后她捧起父亲的灵位,在众人的惊诧中,高喊:“起灵!”
重逢
俞红钢的葬礼在过去之后的很多年,都是炎城人常常提及的谈资,尤其是没有儿子的人家。谁说生女儿绝后死了没人管?俞厂长的女儿多争气。再看他那个关照了半辈子的亲侄儿,葬礼上还闹那么一出丢人现眼。但也有认为不成体统坏了规矩的,被想要搞封建复辟的言论压的再不敢多说。虽然文/革过去了,但余波还在,经历过的人谁想起那动荡十年,不心里哆嗦几下。
俞熙安没让俞奔摔盆,自己喊的起灵,灵位她亲手捧着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,遗像由和安举着,骨灰盒则是庆安抱着。俞奔被俞熙安的人控制住,不能再上前一步。俞家大伯还想要论理规矩,原晤带人将他和俞家村的人都制住,她也不客气,直接让人将俞家大伯大伯娘的嘴捂住拖了下去。
也是从那天起,俞熙安单方面切断了她爸生前对俞奔的一切优待照顾,并放出话,俞奔是俞奔她是她,以后谁都不能打着她和钢铁厂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,她俞熙安一律不认。俞奔没了钢铁厂和俞红钢这个靠山,工程质量又不好,生意很快一落千丈。加上他本身染上了赌瘾,没几年攒下的家底就全败空了,老婆也带着孩子和他离了婚。再有消息,是俞奔回到了农村老家,想要靠着几个姐姐姐夫帮衬过日子。姐夫们谁都不同意拉扯这个废物小舅子,几个姐妹和娘家便渐渐疏远。俞奔没钱就开始想走歪门邪道,诈骗售假结果被抓蹲了大牢,当然这都是后话。